乐歌“对攻”平安资管，“野蛮人战争”再现
乐歌与平安资管“掐架”，怼掉了13亿元市值，这场资本战争背后，也折射出了行业的问题，引发关于价值投资的思考。
文|刘青青 石丹
因线上调研不愉快，乐歌股份（300729.SZ）董事长与平安资管“掐架”之后，乐歌股份股价剧烈波动。就此，乐歌股份多位高管联合护盘，增持自家股票。
雪球数据显示，8月31日，乐歌股份股价早盘拉升后直线下挫，截至收盘下跌0.98%。在“掐架”事件后两日内，乐歌股份市值累计蒸发13.22亿元。截至9月7日，乐歌股份收盘价回升至82.41元。
与此同时，乐歌股份3名高管姜艺、朱伟、泮云萍出手增持。深交所数据披露，8月31日至9月3日，这3名高管合计增持股票11.25万股，增持均价在76.58元/股至88.3元/股之间，估算合计耗资971万元。
其中，高管姜艺，也就是此次“掐架”风波当事人、乐歌股份董事长项乐宏的妻子，亦为乐歌股份共同控制人之一，两次出手增持，耗资约885.78万元，合计增持10.15万股。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场企业与资本的 “战争”中，不仅仅围绕着“疫情股”、业绩爆发、股票解禁等引发了无数讨论，而且也折射出投资行业的痛点，引发关于价值投资的思考。
《商学院》记者就乐歌股份股价暴涨、上半年业绩大好、股票将临解禁、近期投资机构蜂拥而至，双方线上交流具体情况、双方表述差异等问题分别向乐歌股份、平安资管发送采访函。截至发稿，双方均未作出回复。同时，乐歌股份热线电话表示无法作答，前台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平安资管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
掐架事件
乐歌股份董事长怒怼平安资管的消息在资本市场流传，这场企业与投资者机构的摩擦引发热议。
事情起源于8月29日的一场线上视频交流会。据乐歌股份董事长项乐宏描述，其与公司董秘朱伟、证券代表白咪、联席总裁李响等6人参会，与平安资管7~8人进行线上交流。一个多小时之后，双方不欢而散。
会后，董事长项乐宏发朋友圈要“拉黑”平安资管——“我在此宣布，乐歌不欢迎平安资管的基金经理来公司投资。年轻人功课不做，老三老四。”
随后，项乐宏又在微博发布长文，称自己感觉到大多数的基金都想赚快钱。乐歌上市2年多时间，很少（有）基金公司来乐歌。为什么一定要等（股价）涨起来之后蜂拥而至？
项乐宏还在文中表示：“我们的少数基金公司，比如今天突然临时通知需要调研的平安资管，那些80末90后基金经理们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态度，至少让我无法接受。如果乐歌需要秉承恳求您的态度您才肯来投资，那么我宁愿你不要来投资。”
对此，平安资管张良也在朋友圈作出回应，一边否认项乐宏提出的“没有来过乐歌一次调研”，一边表示“我们只在最后几分钟有机会问了两个问题。”提问后董事长“摔门而出”，但“该问的问题下次一定还会再问的。”
在双方“舌战”后，项乐宏再发长文，回顾事件经过：在乐歌股份1个多小时的分析介绍后，平安资管先问公司过去几年没有增长的原因，再问公司积累和疫情下需求爆发情况下，接下来会如何？
而项乐宏认为，相关人员对公司情况准备不足，提问逻辑比较混乱，问题指向不清。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乐歌和平安资管双方的“口水战”升级，乐歌股价出现剧烈波动。
8月31日，乐歌股份早盘股价直线拉升，股价最高达到97.84元，但不久后即直线下挫，一度跌至87.62元。截至收盘，乐歌股份每股报89.65元，下跌0.98%。至9月1日收盘，乐歌股价跌15.98%，报75.32元/股。
“拉黑”底气
这家敢于“拉黑”平安资管的企业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呢？
据乐歌股份官网，其以智能办公产品为载体，为全球久坐办公和长期伏案人士创造办公整体解决方案。主要产品包括智能升降办公桌、智能家居升降桌、坐站交替式升降台、人体工学工作站、单/多屏显示器支架、多感官办公学习车、笔记本支架、会议视频推车、协作办公媒体墙等。
平安资管在线上交流会议中提到的疫情带来的需求增长，并非虚言。项乐宏也在第一次长文回应中指出，“今年的疫情，客观上触发了乐歌长期以来的战略布局优势。”
从资本市场角度来看，乐歌股价更是一路飙升，在短期内出现“大爆发”。雪球数据显示，一直以来，尤其是2019年，乐歌股份的股价表现显得有些“平平无奇”，长期在20元至30元之间徘徊，但在疫情之后却迅速上扬。
2020年4月30日，乐歌股价收盘价还为20.99元，但此后股价一路暴涨。至8月31日，乐歌股份收盘价达到89.65元，当日最高价为97.84元，一度逼近百元大关。计算可知，4个月内，乐歌股份股价涨幅已经达到327%。
从业绩表现上看，乐歌股份也是在2020年上半年“扬眉吐气”，而此前业绩并不显著。
财报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9年，乐歌每年营收分别为3.77亿元、4.88亿元、7.48亿元、9.47亿元、9.78亿元，近年来营收增速不断放缓；净利润分别为0.51亿元、0.6亿元、0.63亿元、0.58亿元、0.63亿元，整体增长较缓，曾在2018年净利润下降。
然而，到2020年上半年，乐歌股份业绩大涨，营收6.33亿元，同比增长37.98%，净利润为0.68亿元，超过近年来每年的净利润数据，且净利润同比大涨190.22%。
一只“疫情股”？
在股价飙升、业绩大好的情况下，再看乐歌股份与平安资管的“对峙”，实际上也依然难以厘清双方责任。
第三方研究机构透镜公司研究创始人况玉清认为，乐歌股份和平安资管的分歧在于，乐歌股份董事长认为，公司的成长是持续投入研发、关注产品的一个厚积薄发的结果，但是平安资管或者其他的很多机构都认为，它是一只“疫情股”，因为受疫情影响而业绩突然暴涨。
“所以这可能是双方在这个认知上存在着一些分歧。”况玉清表示，但从外界第三方的角度来看，可能更倾向于乐歌股份受疫情影响推动是主要因素。
况玉清分析认为，公司厚积薄发的因素肯定也有，但是公司持续投入产品研发、关注产品等方面的厚积薄发的过程，是不会导致它在一两个季度当中业绩突然出现爆发性增长的，也不容易导致一只股票突然暴涨。
“所以我觉得可能还是大约80%是因为受疫情的影响，20%可能确实有他们那个持续投入的结果。”况玉清总结道。
不过，正如乐歌股份董事长与平安资管出现争执一样，对于乐歌股份优异业绩、股价表现背后的原因，业界也存在不同的声音。
职业投资人、看懂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程宇就指出，乐歌股份的业绩增长并不只发生在今年。实际上，在过去几年当中乐歌股份就已经持续增长，2017年到2019年三年营收增长30.78%，只不过增长比较稳定，不像今年这样突兀。
“主营业务方面，其结构也正如乐歌股份董事长所言发生了转变——传统的主要产品人体工程大屏支架的营收不断减少，而人体工学工作站的营收不断增加。因此，人体工学工作站产品的营收增长是导致乐歌股份营收持续增长的最大推动力，而今年的疫情只是催发了乐歌股份人体工学工作站产品的市场需求。”程宇表示。
至于乐歌股份的股价变动情况，程宇认为，乐歌股份股价大涨，更多的是疫情之下的市场波动。
解禁关口
《商学院》记者注意到，2017年底上市的乐歌股份，在2020年年底还将面临三年IPO锁定期的解封。而乐歌股份股价则刚刚从20元左右拉升至90元左右，4个月内涨幅达到327%。
除此之外，此次“口水战”的当事人乐歌股份董事长，还是乐歌股份的共同实控人之一。
据乐歌股份2020年半年报，公司董事长项乐宏通过丽晶国际控制公司21.11%的股份，项乐宏及其妻子姜艺通过丽晶电子控制公司28.06%的股份，姜艺通过聚才投资控制公司 10.32%的股份。
因此，项乐宏、姜艺夫妇通过丽晶国际、丽晶电子、聚才投资合计控制乐歌股份59.49%的股份，系乐歌股份的共同实际控制人。
那么，在此情况下，同时身为乐歌股份董事长、股东、共同实控人之一的项乐宏，与平安资管发生“口水战”，是巧合吗？
对此，8月30日项乐宏在雪球上回应称：“网上对乐歌上市满三年的解禁比较关注。我解释如下： 乐歌在上市的时候做出了承诺，所有乐歌原始大小股东，均锁定三年。凡是乐歌员工，三年解禁期满后，每年解禁最多不超过25%。”
另外，多位专家告诉《商学院》记者，此次乐歌股份与平安资管的争端不像是为了配合解禁而“碰瓷”。
况玉清认为，乐歌股份“拉黑”平安资管不像是主动“碰瓷”，只是有一点事后放大的嫌疑。
创道投资咨询合伙人步日欣也表示，不认为乐歌股份故意“碰瓷”平安资管来炒高股价、配合解禁。因为这种“打嘴仗”的事情，向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短暂地吸引眼球对于股价上涨不会有持续性的作用，反倒更能让价值投资者去关注公司的本质。
程宇则进一步指出，在双方的线上交流过程中，平安资管始终没有打开视频，在沟通的规律上来讲是破坏了双方良好互信的沟通基础。其次，平安资管提的第2个问题使用了一连串的封闭式问题，就沟通的技术而言毫无专业性。因此，此次事件更倾向于是平安资管造成了沟通事故。
“如果从资本市场的角度去说，乐哥股份董事长夫妇所持有的股份解禁期是在年底，现在距离年底还有4个月的时间。4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次网络热点事件归于沉寂，彼时对于乐歌股份的价格，此次事件将无法产生影响力。”程宇补充道。
行业痛点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起看似偶然的争端背后，实际上也折射出不少行业痛点。
回归到争端内容本身，步日欣认为，从二级市场投资角度，平安资管人员的两个问题并无不妥，乐歌股份股价增长确实和疫情有很大关系，未来的持续性确实需要仔细考量。这是投资机构应该问的，应该把问题的答案明确，也不能因为前面乐歌股份长篇累牍地讲完，投资机构就不能重复确认一下答案。
“虽然，这种问题确实有点尖锐，特别是对于股价高涨、心气很高的董事长而言，有点儿不识时务。而乐歌股份董事长‘私下里’说对方不做功课，结果被平安资管人员听到，就成为了冲突的直接导火索。”
步日欣表示，至于冲突的根本，在于双方都没有找对各自的位置。股价飙升导致原来在机构面前做小伏低的企业方开始挺起腰杆，而投资机构又没有按照形势变化，灵活地采用变通的调研策略。
此外，经此“口水战”，关于价值投资的讨论也再次引发行业思考。
乐歌股份董事长披露，乐歌股份上市后2年多时间，很少有基金经理来调研。即便有个别基金经理来了，也几乎没有一个基金坚持到今天。直到乐歌股份股价涨起来之后才蜂拥而至。
程宇认为，从价值投资的角度而言，现在乐哥股份的动态市盈率已经达到50.26，当前才来调研的机构可能并没有在合适的价格区间内发现企业潜在的投资价值，所以在这点上需要反思的是机构投资者，他们要反思自己发现企业价值的能力。
此外，况玉清还指出，乐歌董事长认为，平安资管的调研流于形式，问的都是一些很浅显的问题。而这个情况确实长期以来是存在的——确实有很多机构在做公司调研的时候是做得不扎实的。他们所提出来的问题直接从公司的年度报告或者季报的公司董事会叙述里面都能够找到答案。
况玉清认为，其实希望研究机构能更多地去关注公司的成本结构以及各方面的影响。比如公司成本、获得的利润；比如上游的原材料供应、下游的需求，或者是任何有可能导致其业绩产生比较显著波动的重要因素。
“投资机构、研究机构如果能够在这些方面，一些比较深的层面上去做更多的很扎实的研究的话，我觉得可能会更能够给投资者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况玉清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