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通财务爆雷启示录：豪车经销商告别“岁月静好”
周菊
像是平地一声雷，正通汽车近日浮出水面的财务危机，打破了外界对于豪华车经销商“躺着赚钱”的一贯印象，也让豪车经销商的生存现状成为业内探询的新话题。“（豪华车经销商出现财务危机）的确难以理解，虽然豪华车市场不如前几年扩张那么快，但仍旧是整个市场中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还是很‘香’的。”一位汽车行业分析师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风景独好”是业界对豪华车经销商一直以来的看法。8月3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2020年《汽车经销商生存状况调查报告》也显示，豪华品牌经销商占21.5%销量增长经销商的60%。然而在微观层面，以正通汽车为代表的豪华车经销商正面临挑战并进行系列调整，如年前的业绩表现不及预期的广汇宝信和和谐汽车，均在上半年进行了相关业务的剥离和重新聚焦主业，以提升应对财务风险的能力。
豪华车经销商不得不进行调整的背后，最直接的是车市的持续下行及疫情冲击所带来的经营压力。当前主流豪车经销商均为港股上市，一季度财报及半年财报预告均未披露，但正通汽车所发布的一则第一季度财务简讯显示，其营业收入在今年上半年持续下滑，净利润和现金流均由正转负。基于第一季度多数豪华品牌销量下跌，业绩走低可能是大部分经销商面临的挑战，而正通汽车爆发的财务危机，表明即使车市在第二季度回暖，也未能彻底扭转局面。
此外，汽车行业资深分析师梅松林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部分豪华车经销商难以为继还有另外几个原因。“一是现金流管理出问题，比如投资分散、库存管理长期不佳等；二是业务运营长期管理不善，缺乏精细化管理，稳定经销商基盘的售后服务没做好；三是少数品牌或市场亏损严重进而引爆整个集团的现金流吃紧。”梅松林表示。而接下来，如何应对这些挑战成为所有经销商需要谨慎对待的问题。
豪车经销商告别“岁月静好”？
经营豪华车销售的经销商被认为站在行业“鄙视链”的顶端，抗风险能力极强。如2018年乘用车市场下滑6%，豪华车销量却增长8%；2019年乘用车整体下跌9.6%，豪华车仍逆势增长9%。同时，因豪华车利润较高，经销商的业绩表现也普遍向好。但事实上，在经营层面，豪华车经销商其实早已不再轻松甚至压力重重，此次正通汽车的财务危机，就撕开了豪车经销商真实生存情况的一角。
正通汽车是国内一家豪华及超豪华车经销商，主营宝马、奥迪、保时捷等品牌，同时它也是中国内地第一家在香港上市的豪华汽车经销商。近10年来，正通汽车一直盘踞经销商百强排行榜的第10名左右，其中在2011年曾达到最好成绩第7名，2019年位列13名。2011年，正通汽车曾以55亿元收购比其规模更大的深圳市中汽南方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上演了经典的“蛇吞象”戏码。
但从出现端倪，到正式爆雷，正通汽车“业内强者”形象的崩塌前后仅用了不到10天时间。7月21日，有媒体报道正通汽车有约1亿美元的一笔分期贷款出现违约，当日正通汽车发布公告承认此事，并表示将与借款方商讨延期还款。7月23日，正通汽车宣布债权人已同意将还款日期延期半年。然而这并未安抚住资本层面的信心，正通股价在一周时间内跳水27%，于7月27日出现0.75港元/股的历史最低价。7月31日，正通汽车公告其大股东欲将所持公司近30%股权转卖，正通汽车控股权面临变更。
为什么正通汽车的财务危机突然爆发？“卖豪华车也不赚钱了吗”成为外界对此事的延伸话题之一。上市经销商的财报显示，豪华车经销商的利润确实呈现下降趋势。以正通汽车为例，其在2019年不仅销量下降8%，销售毛利率更是大幅下跌41%至11.32亿元，表明其车型终端价格大幅走低。2019年，宝马品牌为正通汽车贡献32%的销量，奥迪、沃尔沃、路虎贡献33%的销量。但信息显示，除宝马外的其它品牌均在2019年处于弱产品周期，终端价格优惠幅度非常大，这是造成正通汽车2019年利润下降38.9%的主要原因。
但这样的“以价保量”根本无力应对正通高企的债务压力，2019年正通汽车的流动比率降低至0.93，为上市豪华车经销商中最低水平。进入2020年，疫情的冲击让正通汽车的财务表现进一步恶化，即使几次高息举债也未能阻止最终危机爆发。
正通汽车是豪华车经销商中首个爆出财务危机的上市公司，这也给其它的豪华车经销商敲响了警钟。在此之前，豪华车经销商业绩表现不稳定的现象已经出现。除正通汽车外，和谐汽车在2019年出现“增收不增利”，广汇宝信销量和收入双下降。值得注意的是，和谐汽车和广汇宝信业绩下行在2018年就有迹象，而在2017年，几乎所有豪华车经销商收入和利润均保持着上升态势。这表明豪华车经销商的市场环境已经发生明显变化，“岁月静好”的时代或将成为过去。
穿越寒潮
部分豪华车经销商业绩表现异常是整个汽车经销商行业面临困境的缩影。中国汽车流通协会近日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仅有21.5%的经销商比去年同期卖出更多的新车，而有38.3%的经销商出现亏损，经销商的销售收入仅为2019全年的37.6%，且新车毛利率进一步下降至-3.5%。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半年选择退网的经销商数量达到1019家。
而在豪华车经销商之外，更多经营主流品牌的的汽车经销商也早就在“火上烤”。如庞大汽车在去年5月因无力偿还债款，被债权人诉至法庭申请重整，广汇汽车则被爆因资金紧张股权多次被股东质押且大幅裁员。日前，受疫情影响，国机汽车宣布其全资子公司中国汽车工业工程有限公司下属德国子公司已于5月15日触发破产程序。
自2018年车市出现30年来的首次负增长，且遭受疫情冲击后，当前的汽车经销商被认为面临几十年来最糟糕的经营环境。而在这种状况下，如何穿越寒潮得以生存成为所有汽车经销商的最大挑战。
“正通汽车的财务爆雷事件会让上市经销商加强对现金流和运营方面的管控。”梅松林表示。事实上，为了规避财务爆雷等风险，一些在去年表现不尽如人意的豪华车经销商已经开始行动，对业务进行调整。如去年销量和收入均出现下降的广汇宝信，于今年6月30日宣布旗下附属公司出售三家所持公司100%股权，原因一方面是目标公司财务表现未达预期，另一方面是希望精简架构、降低成本，提升效率。而和谐汽车似乎已决定将此前重金投入的新能源投资业务进行剥离，标志性的动作是，在拜腾汽车宣布暂停运营的半个月前，和谐宣布将公司名称从“和谐新能源汽车控股有限公司”改回“和谐汽车控股有限公司”。
对于这些调整中的经销商来说，目前的一大利好是，随着疫情好转，汽车市场尤其是豪华车市场已经开始回暖。数据显示，今年第二季度国内豪车上牌量同比增长8%，豪车渗透率同比提升4个百分点至18.9%。
不可忽视的是，部分豪车经销商在进行剥离业务等调整的同时，也抓紧时机进行逆势扩张。如中升控股，其在7月10日发布公告称附属公司将以7.2亿元购买6家奔驰4S经销店、2家捷豹路虎4S经销店，以及3块自有土地，被认为有助于中升控股稳定发展。中升控股在2019年收入及利润均实现大幅增长，其中利润达45.02亿元，同比增长23.8%。而和谐汽车同样通过收购多家豪车经销店来加强其聚焦主业的战略。
而对于大股东或将易主的正通汽车，如果交易达成，国资接盘，其债务和发展问题能否得到妥善解决目前尚不确定。据了解，可能接盘的大股东厦门国贸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旗下拥有信达国贸汽车集团，后者也从事汽车经销商业务，不过在规模上比正通汽车小不少。基于此，有观点认为，正通汽车未来业绩或将与新股东旗下的经销商业务进行整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