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天谌
曾经，纽约客愿意忍受狭小逼仄的公寓和高昂的成本，以换取短暂的通勤时间以及丰富的城市生活。新冠疫情终结了大都市能够带来的一切便利，人们正在以前所未有的规模逃离纽约。
纽约市人口外流由来已久。上世纪70、80年代期间，超过一百万人离开了纽约，成为城市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外流。近年来，纽约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和严峻的贫富差距一直令人望而却步，每年都有大批人口因此离开。
新冠疫情大大加速了人们做决定的进程。居家办公使人们直接省去了通勤需求，社交隔离措施极大限制了人们前往博物馆、餐厅、酒吧等公共娱乐场所，百老汇、电影院的重开更是遥遥无期。都市生活所具有的一切魅力几乎已经荡然无存。
属于大城市的顽疾却在“愈演愈烈”。犯罪率的飙升和流浪汉问题的深化日益困扰着纽约。纽约警察局的数据显示，在截至8月23日的四个星期内，枪击事件的受害者人数同比增加162%，枪击事件的数量增加了166%。与2019年同期相比，从1月1日到8月23日，枪击事件的受害者人数增加了95%，枪击事件增加了87%，凶杀案增加了35%。市民们反映，市区严重下滑的治安也是驱赶他们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
与此同时，经济形势的低迷产生了大量失业人口，纽约的流浪汉数量也出现攀升，造成了严重的公共卫生、安全等问题。流浪汉出没处堆积起了大量的垃圾，暴力冲突事件也屡见不鲜，在市民中引起了广泛抱怨。
纽约居民开始争相逃离大苹果。3月以来，已有数十万人口离开了城市。在上东区，西村，苏活区和布鲁克林高地等富裕街区，居民人口减少了40%甚至更高的比例。
人口外流的趋势目前看来还未停止。近半个月来，在美国疫情全面反弹的情况下，原本趋于平稳的纽约市疫情也出现了转折。9月26日，单日新增病例数在三个月后又回到了千人以上，部分区域的阳性率已经从1%攀升至2%。在这样的疫情前景下，人们离开纽约的意愿很可能将更加强烈。
（纽约街景）临近州的郊区房产受到了热捧。据纽约周边地区的房产经纪人们反映，近来郊区房屋的问询和购买需求出现激增。房产评估咨询公司Miller Samuel的数据显示，与2019年相比，纽约市郊区的7月房屋销售额增长了44%，其中威彻斯特县的增长达到112%。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纽约曼哈顿市区的7月房屋销售额下降了56%。
市内租金也遭遇了断崖式下滑。Miller Samuel的报告显示，8月曼哈顿约有15，000户公寓处于空置状态，为去年同期的3倍左右，是收集数据的14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各大地产商不得不推出有力的促销活动，吸引租客留下。一房一厅的公寓租金下滑了5%，至每月3，445美元左右。租房组成了曼哈顿房地产市场约75%的比重，租房市场的重挫意味着整个地产市场的低迷。
甚至连搬家公司都开始供不应求。如今走在上班族云集的上西区、中城西等街区，时常能看到搬家的卡车和人员出没。纽约市内一家搬家公司表示，疫情以来的几个月里，搬家需求相比于去年同期上升了70%以上，大部分客户都是从市区的高档公寓中搬出，去往本州或临近州的郊区。
人口外流，尤其是中高收入人群的外流，对纽约产生的影响才刚开始显现。中高收入人口为当地政府贡献了很大一部分税收，他们的离开将对税收形成沉重打击。纽约州政府和市政府显然对此十分担忧，市长白思豪（Bill de Blasio）多次呼吁人们留下，但却拿不出任何有力政策扭转人们的去意。
白思豪极力尝试粉饰太平——他表示有些人只是暂时离开，有些永久离开的人将被新来的人群替代。但他却拿不出任何数据支撑自己的观点，而目前我们所能看到的数据都与他的说法相悖。
纽约市政府的财政状况原就吃紧。在新冠疫情全面爆发的情况下，2021年的公共卫生预算还被削减了1亿多美元，引起哗然。而打击新冠疫情、提升治安、卫生治理等问题无疑都需要政府出钱解决。缺少财政支持的“城市病”将愈发严重，城市发展也将因此陷入恶性循环。对于刚刚从第一轮新冠疫情存活下来的“大苹果”来说，考验或才刚刚开始。
